换汤不换药的热播剧《好团圆》： 太多“尬点”折射出什么？

作者：刘宏宇

就承认了吧，比较喜欢看美女，偏巧刚看过《胆小鬼》，一眼认出《好团圆》的向南正是《胆小鬼》中的美女死者黄姝，再看其他主演阵容，就觉得可以追一下，闲着也是闲着。

不能说没有看点——至少，同为编剧，笔者真切以为，《好团圆》的编剧，在生活剧这片“血海”中，还是很花心思用力扑腾了。也不能说不够“劲儿”——作为资深观众，实心实意觉得，最起码，所有主演不管多大“腕儿”，都还演的挺认真。

所以，以下所言，全是鸡蛋里挑骨头的矫情、抬杠。非写出来，主要是因为觉得值得矫情、值得抬杠。至少，追追这样的剧，再像这样抬抬杠，比夜骑什么的，多些乐趣和意义。

（一）层出不穷的“尬点”

一家三姐妹的人物结构设置，可以算是《好团圆》的一个创新点；看上去也挺“聪明”，绕过“平常人家”重男轻女（或者重女轻男）的“死套”，把“偏心”戏码“洽接”到亲生和抚养的差异上——老大“向前”（白百何扮演）是“正常”亲生，老二“向中”（李纯扮演）是“超生”亲生，老三“向南”（王玉雯扮演）则是非亲生。善良质朴的父母，把更多爱给了非亲生的老三，预设出了“偏心”的“缺口”，虽然非亲生和“最小”重叠，多多少少折损了这份“偏心”的“含金量”，但总的来讲，设计得还算可以。

问题是，这个很“可以”的设计，在整部剧中，并没充分发挥戏剧作用——向南的生身父母没有“故事任务”，仅作“标签”；向南本人也没有“格外感恩”或者“亲疏有别”的戏剧反映；好像，非亲生的设计，更是为迎合相关年代的相关政策，有点儿《家有儿女》式的“尬”感。

再看三姐妹本身——老大虽然是老大，但从剧情并不能（或者说“很难”）离析出作为老大的“不易”，使得老大向前的成熟练达跟二妹的偏激任性、三妹的“傻白甜”之间的“差异感”寻不到“硬实”的“出处”。关于此，或许有看得认真的会说，老大的“社会属性”，或许跟她那个“背后的男人”柴进（夏雨扮演）有关。这就又牵涉到另一个“尬点”了。

柴进既是向前的事业领路人，也是她永远不变的保护神、无所不能且全心全意为她“服务”的“万事通”，好像一直都在“等她”，却竟除了给她两个孩子当“干爹”之外全无所求！这种男人，实在太缺乏现实基础，简直就是“幻想出的神”；要不是因为她们家那点儿破事儿最后被严重连累（涉案、入狱），你猜，他最终能“等到”什么？再猜，混到那样的高度（职场）和“深度”（包打听的社会人），他对这种“痴等”的结局，会不会毫无所料？

“二姑”（老向的妹妹）也是很“尬”的存在——老早离异、自强不息、乐观豁达、热爱生活……这些，至少一半儿都是从大姐先前的回忆式口述中“展出”的；剧中更多看到的是一个虎了吧唧的老花大姐，唯一的“任务”就是凑热闹插科打诨，真的是有她更乱没她啥都不影响。莫非只为把“团圆”二字描得稍稍粗重点儿才“捏造”出这么个人物？

还有可谓“最复杂关系组”的向南的婚姻线——跟小姑子（江家巧）从“斗争”到“勾结”的过程太显突兀、粗糙，跟“前任”及其女儿的“摩擦”，也很显“走过场”式的粗放，弄得一向“认真追剧”的笔者数度怀疑是不是“漏掉”什么没追全乎。

当然，全剧中最“尬”的“点”，还要数开头时候“妈妈”兰芝（刘佳扮演）被疑参与“卖淫嫖娼”身陷囹圄的戏份。能看出来的，是这个情节所承担的展示主要人物关系及其各自性格、境遇的任务，基本还是算完成了；但也只是“基本算是完成”而已。达到“基本算是”，根本用不着拿“卖淫嫖娼”这么恶心的名头“破题”；或许，主创会觉得，相比“非法集资”、传销、医疗误导什么的，涉嫌“卖淫嫖娼”，算“创新”；但只要稍稍顾虑一下更广泛观众群在“公序良俗”方面的“基本心理需求”，就不难做出更审慎的考量。

（二）两个“漏风”的“亮点”

开篇就讲明了，这篇文字，基本属于吹毛求疵，“尬点”不“尬点”的，真没什么要紧。哪部剧没“尬点”呢？比前述所及以及《好团圆》剧中其他有“尬”感的“点”们相比，更多更多其他剧集中，“尬点”其实更多、更“尬”，有的都“尬”出了天际，而竟找不到真正的“亮点”；真的是连吹毛求疵都下不去嘴，追到一半就恨不得干脆夜骑去算了。

相比而言，《好团圆》至少有两个“亮点”；虽然都有些“漏风”，但仍不失为“亮点”！分别着落在大女婿高平（章涛扮演）和二女婿邓海洋（陈赫扮演）身上。

先说比较好结局的二女婿邓海洋——单亲妈妈养大的独生子，却还真不是“纯牌儿妈宝”，娶了自己心爱而妈妈并看不上的向中。这个设计本身，其实就已经预示出了“阳光总在风雨后”的结局——儿子追求所爱，也忠实于婚姻；母亲更着眼儿子的幸福而非自己的好恶。

邓海洋不是人们普遍认识中“有出息”的男人——工作平庸、笨手笨脚、胸无大志……生活方面的恣意懒散、不关注妻子感受却以为都是爱，多多少少也是“妈宝”的表现，但并不属于“重症”；为排遣被妻子冷落的孤寂、不平衡，稀里糊涂犯了“精神出轨”的错误以及不敢直面而陷入被敲诈困境，更是“平庸”男人滑向“败家男人”的典型案例……所有这些“状态展现”，都相当接地气，弄不好会“投射”很高比例的同龄中国男性，具有很不容忽视的“共情”力量。正因此，笔者将该人物的“人设”认作《好团圆》剧中的一个“亮点”。

但这个亮点，有点儿“漏风”——从高度（还算不上“极端”）自我往由人推己，是灵魂级的蜕变，对于像邓海洋那样的成年男子，除非遭遇极重大变故，“完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就剧情而言，离婚，并构不成“极重大变故”。前后对照邓海洋的表现，难免违和感；如果过程中有一位强有力的引导者，或许情节就能“顺乎”，可惜没有，至少没看到。

相比而言，章涛扮演的大女婿高平，却是因“暗黑”而“亮”，可以说是整个剧集中最显眼的“点”，也是类似生活剧在“伦理”角度的大胆突破——跟带着孩子（还是两个）的离婚女向前结婚，或许因为爱情，或许而已；但被能干的妻子供养学业却处心积虑不惜“自黑”甩掉家庭另攀高枝，却是铮铮事实，利己主义的巴尔扎克式演绎——每一笔巨大财富的背后，都隐藏着阴谋……相比看上去最渣的“恶婿”江宏斌（富商三女婿）“维护阶层”的不择手段，高平的“恶”，更显人性黑洞的恐怖。

也许因为太“亮”，没等剧播完，坊间就有“问题不在于是凤凰男而是心机男”的洗地动作出现，有点儿此地无银——从一开始，高平这个人物“命运的死结”就定格在“第一学历”，充分表述“凤凰男”迈出第一步的艰辛与痛楚，非要辩说不涉出身，是怕得罪某些群体的马后炮式找补还是怎么，真的不在意“越描越黑”么？

其实，照笔者看，凤凰男的基础设定，还真未见得要在戏中多么去强调，强调了过后，反倒出了人物特征的bug——得是多差的“第一学历”才能那么恶心人哪！

须知，太差的本科院校，往“高门槛”进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顺拐地想，要真是这个高平能从“烂校”脱颖而出“爬进”高门槛，需要的不仅仅是勤奋，应该具有超强学习力哒！超强学习力，是不是要有些“灵性”的表现，而不是剧中展示的平庸怯懦。“只会念书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反复、多次自我表述，也显然是戴了不真正了解高学历人才及其群体和学术环境的有色眼镜、多少想当然的“创作发挥”。最起码，能读到博士、在一个家庭融入五年，老婆身后明明白白站着个“可疑”的柴进，不至于非得找个假小三儿自黑才能“破壁”吧。

（三）剧作“局限”背后影绰的“不得不”

大团圆结局，既是民族性格的铁定倾向，也是“社会效应”对文艺作品的现实要求。《好团圆》能从一桩离婚开始，到两桩另外的离婚和之前离婚的“复合”收官，可以说，不光是“别出心裁”那么简单，还肯定需要一点点突破定式的勇气。

出于“导向”和传统认知中绝大多数观众的情感倾向，富人及其穷配偶，铁定不会真正幸福，非要往“幸福”靠的话，就必须“向下找平”，具体“手法”，无非富的一方破产成穷光蛋或者“幡然悔悟”般地“自我降阶”；再要不，就干脆像《好团圆》这样，让富人彻底“塌房”，穷配偶重获新生。无论如何，我们的现实社会，不接受“王子公主”的“幸福生活”；富人终究得不到幸福，是“社会性”的“设定”，属于再怎么创新也不得不恪守的局限。

富人到底幸不幸福，娶（嫁）穷配偶，到底怎么相处，属实不了解，问都没处问去，所以，创作时，差不多都是凭想象、守局限，实在没法指摘，更没有“改变”的“妙方”。

但相对稍“近”些的人物，例如高平那样的博士，例如柴进那样的高管（不算真正的“富人”），就有了“幸福”或至少不至于万劫不复的“权利”——高平渣出天际，到最后还是得到妻子向前的帮助；虽然，帮助并不代表原谅，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也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甚至双方都也完全没有修复的意愿，只是出于单纯的善良最多外加“曾经的感情”这样的辅料，实质上是为给人物留最后一丝道德的体面，而且，是留给施救的一方！即：尽管受害、被伤，但仍“坚守善良”。

这逻辑，其实是有那么点儿混账的。可是，能怎么办？如果向前对负心汉兼心机男的高平，毫不施救，眼看其堕入无底深渊，似乎就犯了民族道德的“天条”，按普遍的道德设定，弄不好连亲生父母都无法原谅她呢。

或许，正是因了类似这样“不得不”的“局限”，导致“爽不到最后”。不过，好在，已经到“最后”了，且基本有所预料，就像玩游戏，不管什么游戏，结束，都是game over，逃不脱，爽不爽的，主要看过程。

向前最终向高平施救这个“梗”要是能“咽下”，《好团圆》剧情末尾其他bug，也就都可谓“不在话下”了。

作为编剧，对于“不得不”的那些“局限”，深有体会；大面上，也并没什么“抗拒”欲求。任何创作，都有“规矩”；不光咱这儿，哪儿都一样，区别仅在于设定的角度和限定的尺度；咱规矩多、管得严，主流上，不是坏事儿，好过“没规矩”。

任何作品都有不足、错漏，《好团圆》也一样；说是“换汤不换药”，苛责了点儿；但某种意义上来讲，“药”还真不能随便就“换”，至少“主方”不好大调整，能换换“汤”，也算进步、改观，也值得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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